“原价上千，现在只要两位数！两位数抢茅台，今天就是给大家送***”“这酒只有少数人喝得到”……某“***酒”直播间里，网民在主播推荐下，纷纷被带节奏。半月谈记者调查发现，目前“***酒”销售环节已由线下转向线上，借助直播带货的蒙骗手法娴熟隐蔽。
直播间叫卖“***酒”，移花接木规避监管
今年初，山东省潍坊市民张先生在网上直播间购买了一瓶主播大力推荐的“***酒”。主播声称该酒在市场上根本买不到，只有通过内部人士的特殊渠道才能拿到。到货品尝后，张先生怀疑买到***酒，向潍坊市公安局寒亭分局报案。
潍坊市公安局寒亭分局食药环侦大队调查发现，该直播间主播用多个直播账号同步卖酒。直播间所在地是一个居民小区的物业楼二楼，对***的招牌是一家传媒公司。
60多平方米的办公空间分割为两个直播间、一处储货间。这个10余人的小团队分工明确，有主播、财务、客服、售后等。直播间每天两场，每次直播约1至2小时，每场直播平均有千余人次观看。
民警发现，两个直播间里的标志和茅台商标十分相似，货架上摆放的几乎全是名酒酒瓶。根据直播平台要求，如果要售卖某品牌的商品，必须提供相关经营资质。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称从未授权这两个直播间卖酒。经鉴定，两个直播间打着知名酒旗号售卖的“***酒”，根本不是该酒厂生产。
售卖***冒“***酒”的直播间 微信公众号“半月谈”
直播间的销售记录，显示的都是他们代理的小众品牌酒水的售卖情况，并没有显示“***酒”“专供酒”的售出情况。原来，直播间虽然大肆销售“***酒”，但当消费者点开购买链接时，关联商品是直播间代理的其他品牌酒水。消费者下单后，商家再将主播推销的“***酒”发给买家。直播间正是用这种移花接木的方式规避平台监管。
深山中偷制***酒，从制到销链条完整
据运营直播间的犯罪嫌疑人王某交代，自己先前销售的是一些小品牌授权的正规酒水。一次直播后，一名陈姓男子主动联系他，称在贵州仁怀市茅台镇有酒厂，能提供“***酒”。听说卖“***酒”能赚大钱，两人一拍即合。
陈某交代，去年6月以来，他在自家老宅勾调、罐装、包装制作***冒“***酒”，通过微信宣传销售；另一位犯罪嫌疑人购进设备和“定制高仿”酒类包材，在租赁的沿街门铺暗室内雇用他人灌装、包装，为他人代加工***冒“***酒”；与他们配合的其他人员则将购进的***冒包材和散酒开车拉到山间偏僻处，在车内灌装，再通过网络销售。
生产团伙以次充好，基酒原料劣质。潍坊市公安局寒亭分局食药环侦大队负责人介绍，“***酒”多是使用酿造纯粮酱香酒工艺丢弃的酒糟，加入新粮，再次蒸煮酿造的低端白酒（俗称翻沙酒），成本约在每斤12至20元。还有部分使用酿造纯粮酱香酒工艺丢弃的酒糟，加入食用酒精，再次蒸煮，生产出具有酱香味的白酒（俗称熟串沙酒），成本每斤约6元至12元。更有甚者，使用食用酒精、水及香精进行简单勾兑而成（俗称生串沙酒），食用之后容易头晕、恶心，成本不足每斤6元。
从现场图片***可见，制***窝点多为小作坊，环境恶劣，墙面斑驳陆离，遍布蜘蛛网，地面随意摊放着灌制***酒的简易工具。存放散酒的白色塑料桶内漂有苍蝇，回收的未清洁的酒瓶、各种包装材料与生活垃圾堆放在一处。
以涉政涉外噱头唬人，蒙骗话术花样翻新
业内人士认为，***冒“***酒”案件呈现转向线上直播销售、蒙骗话术花样翻新、涉外涉政噱头层出不穷等新特点。
——话术精准，以涉政涉外关键词强势推介。直播中，所售“***酒”噱头十足，比如，“出口版贵州茅台，大使馆高级别交流活动指定用酒”“人民大会堂珍藏国宾专用酒”“纪念新中国成立的茅台1949酒”等。主播声称，“不是你抢不抢的问题，是你抢得到抢不到的问题”。精心设计的话术，营造出稀缺、有投资价值的感觉。
——伪装精心，让直播带货间变身代理商店。半月谈记者在位于寒亭区的“***酒”直播间看到，房间背景墙上写着“齐鲁酒仓”“茅台酱香 万家共享”标语，两侧酒架陈列着不同年份的茅台酒，犹如茅台酒经销商店铺。警方介绍，这些茅台酒瓶是空瓶，外面的酒标都是作案团伙自己贴上去的。另一间直播间，房中央台桌和周围陈列架上摆放着各式“***酒”，直播镜头内出现的都是“名酒”。
——包装精致，酒瓶酒盒号称独有，以***乱真。此次案件涉及的酒瓶、酒盒等包装用料扎实、彩色印刷，标注着“***”“特制”“内供”“专供”“接待酒”等字样，花样新且多。
为增加可信度，这些包装或标榜知名单位，或***借酿酒名家蹭热度。如有的酒瓶上印有酿酒名家的签名，声称他们是“***酒”的品牌首席质量官；或直接标注为***酒，如“国际版贵州王子酒”酒盒上标注“兔年限定”“全球发行50000瓶”。
合力破解“***酒”打击难点
警方介绍，犯罪嫌疑人会在多个社交平台、短***平台花钱购买流量，一些网络直播平台存在售***或为售***引流乱象。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建议，互联网平台对电商经营者尽到主体资格审核义务，引导其守法合规经营。
从“***酒”案来看，制***方通过观看直播主动联系愿意售***的直播间，直播间通过淘宝店铺找到货源方。在对接制***和销售的物流环节，有小物流商明知是***货，依然因利益诱惑参与其中。对于以上监管难点，山东日中律师事务所律师陈冠汶建议市场监管部门完善制度设计，排查漏洞，严查制***、售***犯罪链条。
在法律定罪方面，民警介绍，对于直接使用茅台等企业商标的，可以按***冒注册商标罪立案；对于没有***冒商标或在知名商标上略加改动，且公安机关能够证明其售卖的为添加食用酒精、香精的串沙酒，可以按生产、销售伪劣产品罪立案，但侦查难度较大；对于既没有***冒商标又非串沙酒的其他低端粮食酒，没有酒企能够出具侵权鉴定，公安机关难以立案，通常只能由相关部门予以行政处罚。对此，专家建议多维施策，形成合力，缩小相关犯罪空间。
（半月谈记者：王阳）
